2011年6月15日星期三

一縷久違的炊煙

從小區的後門出去,是一段不長的青磚小路,路兩邊是兩排粗壯的老榆樹,遮天蔽日。陽光透過稠密的葉子灑在地上像點點碎銀。兩邊都在蓋樓,所以有兩道屏風似的薄牆立在樹的後面。每天中午下班,總喜歡抄近道經過那裡,因為薄牆的後面,建築工人搭起的臨時板房旁,常常有炊煙飄出。藍煙瀰漫著這一段林蔭小路,未乾的柳枝燃燒時特有的味道,夾雜著飯菜的香味兒,帶我回到兒時的時光——那時候,時間總是過的很慢,夏日也很漫長。下午不上課,約幾個孩子出去放圈養的小羊羔。小羊們在一邊吃草,我們就在一邊玩耍。踢毽子,丟沙包或者翻羊拐是常玩的遊戲。玩的餓了,幾次瞅瞅太陽,老覺得太陽總是那樣一動不動地掛在明晃晃的半天空。好不容易等到太陽快要落山了,大家趕著羊,唱著歌,一路說笑著回村。大路上塵土飛揚,晚炊的藍煙如薄紗繚繞著綠樹掩映的村莊,靈敏的狗此時也會歡快地跑出來迎接它歸來的主人。離家不遠的時候,燜山藥鍋貼的香味總是讓人更加飢餓難擋。也許是太累的原因,在院子裡吃飯的時候,常常吃著吃著就睡著了。飯碗歪在一邊,偶爾有那麼倆只調皮的小雞來啄臉頰上的飯粒,惹得大人們發笑。

我家的老屋是那種六眼窗戶的土平房。用土坯砌了圍牆的土院子,被奶奶和母親打掃的干乾淨淨。吃飯的時候,母親在院裡灑些水,舖一張涼蓆,中間放一炕桌。常有鄰居端著自家的飯碗,參加到我們的飯桌上來,邊吃飯邊​​和父母一起談論農事。熱情的母親,總是要把盤裡的菜添得滿滿的。感覺鄰里之間親和而融洽。晚上,屋裡太熱,就可以在院子裡睡覺,我是極喜歡睡在院子裡的,可以吹著涼風數星星看月亮。院子的西牆角有一顆老榆樹,陰涼很大,樹下面用土坯砌了灶台,我們當地人都叫這為春灶,上面一口大鍋,鍋裡每頓飯都飄出不同的美味:燉土豆,燴菜,麵條,以及各種蒸饃。瘋玩了一天的男孩子,一進門總是迫不及待地去抓鍋裡那熱氣騰騰的饅頭或者花卷,被燙得左手倒右手,嘴裡唏噓著吹涼氣,這樣幾個回合下來,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。我至今仍記得大我三歲的二哥小時候滿臉汗流溝壑地吃飯的情景,父親總是邊吧嗒著旱煙邊笑瞇瞇地看著。

端午節的早上,幾乎每家的春灶上都早早升起了炊煙。每家都要煮上一鍋黃米做的軟糕,在案板上一層豆沙一層軟糕攤開晾涼。孩子們也跑前跑後幫大人抱柴燒火。這時候,母親總要囑咐,早飯涼糕別吃的太多,留著肚子中午還有更好吃的呢。所謂更好吃的就是韭菜炒雞蛋以及油烙餅。用油煎過的雞蛋嫩黃可口,和第一茬油綠綠的韭菜炒在一起,盛在一個藍花細瓷的大盤中,看一眼就忍不住垂涎。當年,我甚至認為沒有比這更好吃的美食了。太陽剛升起,天藍樹綠,布穀鳥清脆地叫著,整個村莊飄蕩著節日的氣氛。

秋天的時候,成熟的莊稼也讓農家的飯桌豐盛起來。早晚餐除了小米粥或者疙瘩湯外,還添了煮玉米,毛豆,以及山藥。滿村子飄蕩著這些農家飯的味道。在灶下添柴,往往順手放倆顆土豆進去,等燒熟了剝皮後,就著一碟醃鹹菜,也不失是一道美味。煙火人間,春耕秋收,日子過的簡單而幸福。

那時候,鄰居間常常贈送吃食。農閒的時候,勤快的女人們都要調劑一下生活,做些稀罕的食物,一塊自己磨製的豆腐,或者是一盤米涼粉,都代表著自己的廚藝和熱情,做好了都不忘送些給鄰家分享品嚐,女人們順便坐到一起談論些新做的針線或者田裡的收成。

如今,生活在這個水泥叢林的城市中,耳能聽和眼能見的都是些萎靡的愛情,激憤的時事,徬徨的表情。飯菜的花樣多了,卻沒有那時候香了,衣服也穿的高檔時尚了,人心卻冷漠了,屋子寬敞了也現代化了,心卻越來越孤獨了。有時候突然覺得莫名地心慌,悲涼以及思念,莫名地想流淚,竟不知此處何地,今夕何夕……這些都是根裡的記憶在召喚著靈魂回家。只是,每次回老屋,所有的兒時往事,都在流光中變成東逝水了。那些溫暖的親情,早已成為隔岸遠離的風景,再回首,千念、萬念……

一縷久違的炊煙,是縈繞於心的一縷鄉愁,訴說著不盡的懷戀……

Turn the memory into the ice 不曾開放的櫻花啊 今夜月光燦爛 捻起一粒沙 親近也是一種美 生命真的很好 分開不一定分手 依偎於山水之間 若隱若現的思念 生生世世相思永不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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